世界是操蛋的世界,无论多么美好的言辞铺垫在它之上,赞美褒姒像鲜花般盖满大地。
令人作呕的一面也还是尽职尽责地存在着,尤其是当生命在世界的海洋里苦苦挣扎的时候。
苦难是成功最好的催化剂?不是的,不是的,怎么可能呢。
人为创造的苦难是为极少数受益者带来成功的最好的催化剂,嗯,这样说,可能还是不够生动,那就这么阐述吧。大自然没有创造出来任何生命,它只负责以第三视角旁观,生命体依靠自己的努力从永恒的死寂之中挣脱出来,为了更进一步彼此限制纠缠,为了漫无目的得进化下去。
这是一场没有胜负的较量,因为打从一开始,这个世界就没有给这场旅行的列车设立终点,也没有给这场较量设定最后的胜负判明条件。生物间从竞争角逐厮杀,到进化淘汰,其实并没有谁逼着他们做这些,可他们还是做了。生存环境使得其中一部分生物选择杀死另一方生物,以达到控制另一方对资源索取程度的目的。
猫耳朵所在的院子周围,不时有一队队甲士贴着墙壁边沿列队走过。锋利的甲胄在阳光下只是微微泛出点点乌光并不显眼,可那份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的厚重,混合着空气中隐约可见的点点红色雾霭类似物,就显得有些诡异和杀气腾腾了。那些类似于红色雾霭的东西可不是用来吓唬吓唬人的,大概也只有亲身穿着这些甲衣的士兵才能感受到——不仅仅是巨量增加了自己的感知范围,甚至能增加自身的体能素质。而维持这些功能仅仅需要不多的气力,是的,气力!连普通人都能有的气力!说白了就像是没有任何多余副作用的精神振奋剂,唯一的要求就是使用者本身能够承受地住被不断吞噬气力,相比于得到的身体强化程度而言,这种使用条件简直不值得一提。
猫耳朵现在只感觉到了尴尬,因为他现在能明显感觉到这些哨兵来回逡巡的范围总是维持在一个圈里。以这个院子为中心,即便有些队伍从这个圈子里移动出去,也会有其他的队伍补充进来。
谁都不是傻子,猫耳朵怀里的紫毛锦鼠显得非常烦躁不安,本能在不断提醒警告危险就在身边,那些散出去的若干股鼠群已经有好些莫名消失了,本来负责联系沟通的紫毛锦鼠“鼠耳朵”现在已经能感受到在某一个方向,自己所控制的鼠群全部失去了讯息,无比敏锐的鼠鼻子隔着土层也能闻到外面“属下们”的恐慌气息。
每一股分出去的鼠群中至少都会有一到两只自身带着特殊气味的老鼠,这些特殊的老鼠会散发出独有的气味,这些特殊气味的源头就来自于“鼠耳朵”。作为一头鼠王,它的智慧虽然在大程度上还比不上人类,但在一些特殊的方面,它只会比人类更优秀。
它已经学会依靠气味控制鼠群了,相对的鼠群也熟悉自己“王”的气味。每当需要散播命令,“鼠耳朵”就会改变自身的气味,当这些人类察觉不到的气味穿过土层到达其他鼠群位置的时候,就会像火星点燃火种一样,迅速改变携带了特殊气味的老鼠,其本身的气味!
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偌大的鼠群被纠结起来,那些有能力携带特殊气味的老鼠,同样具备了这一气味散播能力,不过相对的,它们能反馈的方式就只能是用一些简单的“吱吱”声作出回应了,而现在,没有一只“通讯兵”能活着从那个方向回来。
猫耳朵现在很确定自己极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了,迄今为止没被抓住并不能说明太多东西,那些甲士也就察觉到了这块地区存在问题,但似乎他们并没有立即发现自己具体的藏身之处。可这样下去,自己绝对不会是胜利的那一方。
按照那个城镇相命师所说的,自己只要呆在这里静候就能收获一份大机缘。老村长也是,在日常的交谈中向自己暗示过很多次了。猫耳朵很聪明,一个能讨好全村所有人的孩子,揣摩他人心思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自然。聪明的孩子有一个很大的特征就是听话,对大人给他(她)设立下来游戏规则和最终目标,总是表达出自己的顺从,并且给予足够优秀的任务完成程度。
蜷缩着抱住四肢,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光线,耳边就只有老鼠们不断窸窸窣窣的穿行声,鼠群的工作效率到底有多高?只花了三天时间,距离此处地底整整一丈(三米多)的位置,已经被鼠群掏出了一个完整的地下王国!通过距离村子不远处的那口枯井和其他大大小小的出入口,不断的有泥土被掏出去,各个地方甚至还多了些小小的“通风口”。可以说,凭借着自己极为瘦小的身体,猫耳朵有着随时爬到任何一个位置的能力。
这么浩大的工程当然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在黑暗中熟悉各条路线地道自然也只能依赖于不断的练习。
是的,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潜伏,底下无数的洞穴道路都被做了标记,猫耳朵弄得满身尘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老村长?老村长也不会怀疑,老村长不会怀疑一件已经知道的事。
没有人知道一个孩子爬行在地底世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这个孩子变成了怪物,一个披着孩童外衣的怪物。孤独和冰冷并不能击垮这个怪物的达成某件事的意志。一次次险些死在坍塌的土层空洞里也不能,猫耳朵没有因为未知压抑的黑暗而疯狂,因为他有更疯狂的念头逼迫着他,一次又一次在地底爬行。
鼠群不是万能的,开拓出来的通道并不是多么宽,越宽越容易坍塌,一旦被埋在下面…名为活埋的阴影就会吞噬掉这个孩童的一切。
猫耳朵从来没有长大过,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更像是一个谎言,欺骗了自己也就能欺骗其他人了。他把自己看作一个孔武有力的成年人,所作所为也像个成年人,把心胸拓宽到了成年人的地步。除了稚嫩的外表,其他的一切都被他竭尽所能的伪装成了成年人的模样。
他的父亲希望他长大成人,现在他已经做到了,现在他要做的是一些其他事情。
比如说“复仇”。
这个世界没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情了,捧着仇恨之杯痛饮成为了那个失去父母双亲的孩子,最有力的生活寄托。若果没有“活人祭”,如果没有“我”… …父母就会健在,所有人会得到快乐…
在猫耳朵读书识字之前,他先一步学会了仇恨和复仇。即便是抚育了自己的老村长也不能改变自己的念头。
猫耳朵赖以为生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报复!
那些鼠群挖出来的是他心中熊熊燃烧至今的怒火!
他要把所有企图从“活人祭”中得到好处的家伙,统统拉进地狱的业火里头!
呵,好处?机缘?一个彻头彻尾的打算拉着所有人陪葬的疯子从来不会计较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但凡赶来“收获利益”的人,都得为自己双亲的死亡负责!都必须成为这场悲剧最后谢幕礼!
藏身在地底的,不是一个参加盛宴,捡些残羹冷炙的人,是一只彻头彻尾被“复仇欲望”包裹养育长大的怪物!是怪物,就该干怪物该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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